在此次龙美术馆布展时,向京偶遇美术馆里的保洁阿姨。阿姨问:“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难看?”向京说:“不是为了好看才做的。”阿姨问:“你们厂里几个人做这个?”向京说:“我们不是厂……好吧就我一个人。”阿姨说:“啊,那你好厉害啊。这东西你们厂里一年生产几个,卖多少钱一个?”向京又向她解释。这种观看的视角对向京来说是新鲜而可贵的。
本月,雕塑家向京携100余件作品,在上海龙美术馆(西岸馆)举办大型个展“没有人替我看到”。这也是向京自1995年中央美院毕业后举办的规模最大的个展。
安宁
向京从小生活在知识分子家庭,在美院附中读书,1995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。1999年到2007年任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雕塑工作室教师。因为职业的缘故,她身边的朋友多是艺术家或者与此相关的从业者。偶然听到一位与艺术行业完全无关的普通劳动者提出对雕塑的看法,让向京感到愉快。因为她的作品能引发人感受和诉说欲,这本身正是她期待看到的。
她花了很长时间整理了 《向京创作全集》,并准备个展。但对她而言,这并不是个沉溺于回顾成就的时刻。在策展过程中,她实际上时刻都在和内心的恐惧与焦虑做斗争。每度过没有雕塑的一天,都让她感到惶恐。
向京反反复复以雕塑为语言,对生存的本质以及由此带来的不确定感进行提问。她从不自封代言人地为谁而提问,她只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提问,问出自己感受到的问题。而她极具个性化的提问,却恰恰容易引发观看者的震颤。
事实上,在龙美术馆内,这些作品尽管各自有命名,但向京把作品的名字贴在远离作品的墙面上。由于现场灯光昏暗,这些名牌几乎很难找到。其实,不需要观看名字,而直接看作品,似乎更合乎雕塑家的本意。这些作品本身就是媒介,观众本身也是媒介,被放置在如此巨大的场域里本身就是一种言说。无需更多言语解释说明。
做人是一种义务吗?女人是后天被塑造出来的吗?为什么人必须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?为什么女性必须要扮演这些角色而不是那些……
21年没有休假过的雕塑家向京,今年休息了。整整一年,她什么雕塑也没做。
艺术家总是比普通人更敏锐地感知问题、呈现问题,但未必能解决问题。
在展览开幕前一天,她作为向导,亲自带领媒体逐一看了每一件作品。比起获得敬佩和赞誉,她更希望获得讨论和交锋。对她来说,从制作流程上完成一件作品不是终结,而只是一个开始。她视每一件作品为一个独立媒介,将它们放在美术馆中,经由不同参观者的观看而产生不同互动,才是最终完成雕塑的方式。
3600平方米空间,21年艺术历程,100余件作品,不依靠高科技,而是笨拙地呈现一个女性雕塑家对世界的不安,但却会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宁。
原标题:一位女性雕塑家的不安与安宁 极具辨识度的艺术语言让她在艺术和商业领域都获得好评。她在包括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(2016年)、香港立木画廊(2015年)、台北当代艺术馆(2013年)、北京今日美术馆(2012年)、北京当代唐人艺术中心(2008年)及上海美术馆(2006年)举行了个展,展品还远赴美国、英国、德国、日本、挪威、意大利、西班牙、荷兰、奥地利等地。她的作品也被重要的国际机构收藏,包括中央美术学院、今日美术馆、上海美术馆、香港M+博物馆、龙美术馆和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市的Chazen艺术博物馆。
在行走人间近50年并在艺术世界探索整整20年后,如今的向京多多少少抵达了一个与自我和解的状态。她不以此为傲,也不再被此困惑。她终于能将之作为事实接受了下来。
■本报记者 沈轶伦
向京明年将满50周岁。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,这正是创作的黄金年龄。但对于一个人来说,这是一个知天命的时间节点。此前的向京,一直以自身作为出发点,不断打破、解构、对抗自我局限,也不断挑战、质疑,并重新审视自己的女性身份。
不安
她期待看到由她雕塑引发的开放式讨论。而这种讨论,或许能帮助她度过眼下的不安。
(责任编辑:武汉三度艺术机构)